劉以鬯口述
早報記者 石劍峰收拾 發(fā)自香港
10多年前回上海過一次,你說跟過去不同,也可以,你說跟過去很類似,也能說。我在南京路一樣看到以前那么多的商場,只是店不同了。
我以前住在大西路(今延安西路)愛丁堡路(今江蘇路)那里,就是愚園路和大西路之間。我那個時候在上海辦了一個出版社,這個出版社就辦在自己家里。10多年前回上海也看了下老家,我家以前住的處所現(xiàn)在變成學校了。
在念書的時候,我最愛好的處所就是上海國際飯店。1940年代我在上海辦出版社的時候,凌晨我是上班,吃過中飯后就去國際飯店喝咖啡。那時候,上海和國內(nèi)其他作家們都知道,我下午都在國際飯店喝咖啡。最后很多作家都去國際飯店直接找我。比如抗戰(zhàn)的時候,有個出名的年輕作家姚雪垠,他就到國際飯店來見我。我很觀賞姚雪垠的小說,我問他,“你在上海住哪里?”他說,就住在一間亭子間里,那個時候他連吃飯都成問題。我就幫他出書,還對他說,“你就住在我出版社里!彼妥≡诔霭嫔鐣鴰炖,也在里面寫稿,和我們出版社的人一起吃飯。
我跟柯靈關系很密切。我在學校念書的時候就開端投稿,那個時候柯靈已經(jīng)在編雜志副刊,我投稿給他。那個時候,柯靈最觀賞我。那個時候我住膠州路196號,有一次他為了把稿費給我,特地跑到我家里來看我。我真是高興不得了。我記得很明白,那天我們一起到靜安寺喝咖啡。說起張愛玲,我經(jīng)常去《西風》雜志投稿,好幾次從門口看到一個女人,那人就是張愛玲。張愛玲在那個時候是給日本雜志寫稿子呢,這個大家都不知道。
我在1940年代的時候,才20多歲,對中國新文學很有興趣。上海的出版社當時出版的大部分是商業(yè)小說比如武俠小說,我想做的是純文學出版社。所以那個時候很多中國老作家都愿意把作品交給我。那個時候左翼作家都是寫農(nóng)村,我是上海出生、長大、讀書和做工的,關于農(nóng)村情況不懂得?此麄兊霓r(nóng)村小說也沒什么愛好的感到,所以那個時候我愛好的都是現(xiàn)代派作家,比如穆時英、戴望舒他們。那個時候左翼農(nóng)村小說差不多占據(jù)了中國新文學的90%,我怎么能夠?qū)戅r(nóng)村小說?我的第一篇小說就是寫上海霞飛路一個白俄妓女的故事,那時我才10多歲。我那時候也給施蟄存出過小說,戴望舒的稿子也是他轉(zhuǎn)給我。他也住在愚園路,就住在我家后面。所以他有時候就走到我家把稿子給我。
我當時出版最多的是徐訏(的作品)。很多人叫他“徐于”,所以他干脆把偏旁也拿掉了寫“徐于”,這樣一來我很難辦。我出版的小說都寫“訏”,到最后人家還認為我弄錯。那個時候他的書都是我出版的。我到香港后,我原打算把徐訏的書向海外出版,但我來到香港后發(fā)明很多事情和我想的不一樣。
我離開大陸到香港后帶的錢并不多,認為頂多在香港住幾個星期。但形勢產(chǎn)生了很大變更,打仗一路打到南方,我就在香港回不去了。最后,我當時拿的錢都用光了,身上只有一支筆和幾張白紙,然后就寫稿,生活就這么過下去了。那個時候香港的稿費是,1000字三四塊港幣。當時香港買一碗餛飩面都要三四毛。寫2000字一篇的稿子,每天吃餛飩面也能過。所以,我就靠一支筆在香港活下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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