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,張季鸞墓所在的全部土坡都被高低不一的雜草覆滿,連墓碑也被隱沒了小半截。付雁南攝
1999年,張季鸞墓重修完成。前排左一為邢炳年,左四為李賦英。張季鸞消息研究會供圖
很難說張季鸞的墓地是冷清還是喧鬧。那些偶爾訪問這里的人,都感到這片墓地“已經(jīng)荒掉了”:四周長滿荒草,全部土坡都被高低不一的雜草覆滿,連墓碑也隱沒了小半截。
但這里又確實是個熱烈的處所:墓地的東側(cè)是一家磚窯廠,十幾名工人每天都在忙著收拾磚垛上籠罩著的防雨布和稻草,基本沒時間分心打量幾十米外的那塊不起眼的碑石;而緊靠著墓地,在南面,新修起了一座種豬場,發(fā)情的種豬不時發(fā)出哀嚎,豬糞順著院墻兩側(cè)的溝渠緩緩流出,在炎熱的氣象里惡臭撲鼻,叫人窒息。
張季鸞的墓碑就這樣靜悄悄地立著。他生前用自己的文字關(guān)注下等人和底層生活,到他逝世后,他的墓地仍然沒有與這些內(nèi)容脫掉干系。
1942年,這位《大公報》前主編的遺體,被從重慶迎返陜西故土,在一場范圍隆重的公祭典禮之后,下葬在西安市杜曲鎮(zhèn)竹林村一座占地40畝的陵園中。如今,這個曾經(jīng)遠(yuǎn)近馳名的陵園幾乎已經(jīng)徹底被毀,在僅剩的一片一畝見方的土坡上,張季鸞后人補立的墓碑,孤零零地立在叢生的雜草間。
從墓碑背面所刻的兩則唁電中,人們?nèi)阅艽Ф瘸瞿沟刂魅松暗墓廨x:毛澤東在電文中稱贊張季鸞“功在國家”,而周恩來更是對他給予盛譽:“文壇巨擘,報界宗師。”
可是,生活在墓地附近的大多數(shù)人,對這位報人的記憶卻已經(jīng)淡薄。周圍的人們,并沒讀過他的文章,甚至基本講不出他的具體身份。有的老人還能記起,這里埋了一個“文化人”,而年輕的女孩則認(rèn)為,他只不過“是個教書先生”。
與相鄰的磚窯和豬場相比,這方小小的墓地很少有人祭拜,墓碑前擺放的花束早已干枯,四周稀稀落落的幾棵松樹長得也不茂盛。它和它所紀(jì)念的那個報人一起,曾經(jīng)備受敬慕推重,卻在經(jīng)歷過時代風(fēng)云之后,立在豬糞撲鼻的臭氣里,顯得有點兒灰頭土臉。
“前來看熱烈的人把周圍幾百畝麥地都踏光了”
當(dāng)前來訪問的人們穿過半米高的雜草,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這里,站在濃烈的豬糞氣味中時,很少有人能想象,這里曾經(jīng)佇立著一座范圍宏偉的陵園,并曾經(jīng)有過一場“極盡哀榮”的公祭典禮。
竹林村的村民邢玉明至今都說不明白張季鸞的具體身份。他絲毫不知道,這位報人曾因披露政府內(nèi)情,先后兩次被袁世凱和段祺瑞投入監(jiān)獄;他也不知道,這位報人在主持《大公報》時曾提出著名的不黨、不賣、不私、不盲的“四不”方針,一度成為消息界的標(biāo)尺;他更不知道,在公祭的前一年,當(dāng)時任《大公報》主筆的張季鸞在重慶病逝時,國共兩黨最高層都在第一時間發(fā)來唁電,蔣介石、周恩來更是親自前往喪禮,悼念這位報人。
但這名76歲的老人明白知道一件事:59年前那場在竹林村舉辦的公祭稱得上一件“方圓幾十里的大事”。當(dāng)時,城里來的戲社搭臺唱了好幾天大戲,周圍幾個村的廚子都被請來村里,以便招待前來悼念張季鸞的賓客。所做飯菜不計其數(shù),甚至,光是被喝光的酒缸,就擺滿了滿滿一個院子。
邢玉明還記得,公祭開端前,五六十個穿著軍裝的人組成的軍樂隊正在演奏,天空忽然飛來了幾架飛機,低低地回旋在陵園的上空。村民們最初認(rèn)為是日本人來空襲,都“嚇壞了”,最后才弄明白,那是政府專門派來保護葬禮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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